我总觉得,孩子的阅读书目,尤其是外国的那些,不能只看“寓教于乐”或者“增长知识”这么功利。更多的时候,它是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关于善良,关于勇敢,关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之所以为人的微光。
比如《小王子》。啊,说起它,我心里总是软软的一块。一个孤独的小人儿,从自己的小星球出发,去看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大人世界。他遇到国王,遇到爱慕虚荣的人,遇到酒鬼……那些大人一本正经地忙碌着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意义的事,多荒唐啊!可就是这个小王子,他驯养了一朵玫瑰,驯养了一只狐狸。那只狐狸教会他的秘密——“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还有“你为你的玫瑰付出的时间,让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这些话,多简单哪,小孩都能懂,可多少大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活明白?这本书的文字是那样干净、透明,像星星的光,直接照进心底。每次重读,都能从里面抠出点新的东西,好像它也在跟着我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人世的复杂。

然后是《彼得·潘》。永无乡啊!哪个孩子不想去永无乡?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带着达林家的孩子们飞过伦敦的夜空,去那个海盗、美人鱼、印第安人和迷失的孩子们混居的小岛。那里有刺激的冒险,有令人讨厌的胡克船长,有忠心耿耿的温蒂。可我最记住的,是那种对长大的抗拒。是不是所有孩子心里都住着一个彼得·潘?害怕责任,渴望自由,想永远停留在可以飞翔、可以做梦的年纪。读这本书的时候,感觉自己也轻飘飘地要飞起来了,窗外的树影都像在对我招手。
还有《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刘易斯·卡罗尔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那么荒诞,那么不合逻辑,可偏偏构建出一个自洽又迷人的世界。喝一口药水变大变小,参加疯帽子的茶话会,跟扑克牌士兵打交道……这不就是孩子的思维吗?跳跃的,充满奇思妙想的,不被现实逻辑束缚的。想象力这东西,就是需要这样的浇灌。爱丽丝在那个世界里的困惑、勇敢、甚至有点小脾气,都让人觉得特别真实可爱。它告诉孩子(也告诉大人),世界不一定非得是规规矩矩的,稍微偏离轨道,也许会看到更妙的风景。
再来点不那么“飞”的,比如《秘密花园》。弗朗西丝·霍奇森·伯内特的文字,细腻得像能闻到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露水味。玛丽那个别扭、孤独、像杂草一样生长的女孩,遇到迪肯,遇到科林,遇到那座被尘封的秘密花园。身体的疾病,心灵的封闭,都在那个重新获得生命的园子里一点点融化、舒展。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自然、关于生长的故事,它关于治愈,关于友谊,关于爱如何能像阳光一样穿透阴霾。孩子在读它的时候,或许能隐约感受到那种从内心长出力量、驱散黑暗的过程。它教会人,即使身处困境,希望和美好也是可以自己去寻找、去创造的。
或者换个口味,罗尔德·达尔的作品,简直是古灵精怪的代名词。《查理和巧克力工厂》、《玛蒂尔达》、《女巫》……他的故事,有点暗黑,有点小邪恶,但总是充满了对成年世界虚伪、愚蠢的嘲讽,和对孩子纯真、善良的赞美。他的语言充满了活力和趣味,那些夸张的人物、离奇的情节,都像是孩子心底里对规则的反叛和对自由的向往。读达尔的书,感觉束缚都被打破了,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调皮起来。他笔下的孩子,哪怕生活再艰难,都有着非凡的勇气和智慧,这太能鼓舞人了。
还有一本,日本作家黑柳彻子的《窗边的小豆豆》,虽然是日本的,但那种二战背景下,孩子们在巴学园里自由自在又带着一丝战火阴影的生活,那种小林宗作校长独特的教育理念,完全超越了国界。小豆豆那个充满好奇心、有点调皮、但内心无比善良的小姑娘形象,谁不爱?读这本书,你能感受到一种纯粹的快乐,也能感受到战争的无情,更能感受到教育者那份罕见的尊重和爱。它让人思考,什么样的童年是真正健康的、快乐的?什么样的教育才是真正滋养心灵的?
这些书,这些故事,它们带来的远不止是书本上的字句。它们带来了不同的文化差异,让你知道世界是多元的,人们思考问题的方式、生活习俗、表达情感的方式可能完全不一样。这种了解,是建立同理心的基础。当孩子读到一个遥远国度的孩子的故事,感受到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困境和勇气,那些曾经陌生的面孔就变得鲜活、亲切起来。
更重要的是,儿童外国文学往往带着一种原生的、未经过度雕琢的生命力。它们的故事或许简单,但情感真挚,想象力奔腾。它们用最直接的方式触碰孩子的心灵,引发他们的好奇,解答他们的困惑,陪伴他们度过那些独处、困惑、或者仅仅是无聊的时光。
所以,别只是把书目当成任务,当成一种“应该完成”的清单。带着孩子一起,或者自己先潜入这些故事里去吧。感受那些文字的魔力,那些遥远世界的气息。你会发现,给孩子最好的礼物,也许就是打开那扇书页的门,让他们自己去探索,去飞翔,去感受,去成为那个内心丰盈、拥有无限可能的自己。
这不仅仅是书单,这是一份邀请,邀请所有的孩子——以及我们心中那个从未真正长大的孩子,去进行一场又一场跨越时空、跨越文化的奇妙旅行。而这场旅行的行囊里,装满了想象力、勇气、善良,还有对这个广阔世界的无限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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