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书,是真的能把你拽进去。比如《鲁滨孙漂流记》。那个时候,手机影子都没有,电视节目也少得可怜,能一个人、一本书、一个下午,跟着鲁滨孙在荒岛上从无到有,那种感觉,就像自己也长出了野蛮生长的生命力。你看着他怎么搭房子,怎么种地,怎么跟星期五遇见,虽然现在想想情节挺简单,但那份孤独中求生存的韧劲儿,真的就那么悄悄地钻进了你心里,埋下了点什么种子。好几次下午,妈妈喊吃饭都没听见,就光想着鲁滨孙那事儿了。
然后就是那两座大山,《西游记》和《水浒传》。说实话,《西游记》小时候看电视看烂了,再看书,就有点儿少了那份新鲜劲儿。但里面的想象力,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绝了。什么七十二变,什么筋斗云,那简直是古代的科幻大片啊!那时候作文课上,老师总让我们学怎么写人物特点,你看孙悟空,多鲜活!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把他的猴儿精、他的桀骜不驯写活了。就是有时候那些妖怪的名字太绕口,念着念着就打哈欠了。

至于《水浒传》……哎呀,这个真的有点儿硬啃。人太多了,名字都分不清。什么及时雨宋江,豹子头林冲,黑旋风李逵……光记住这些名号就得花好长时间。而且里面打打杀杀的情节,说实话,对我一个当时的小屁孩来说,有点儿血腥,有点儿遥远。但你不能否认,里面描写的那个江湖,那种兄弟情义(虽然有时候看着挺糊涂的),那种官逼民反的无奈,确实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特别重要的一块儿。虽然读的时候没完全懂,但那种悲壮苍凉的底色,还是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点儿,像黄昏时天边压得很低的云。
再说说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这个……怎么说呢?读的时候觉得他老人家好像一直在碎碎念,念小时候在百草园玩啊,念那个范爱农啊,念他的老师藤野先生啊。不是那种跌宕起伏的故事,更像是一片片记忆的碎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又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那时候年轻,不太理解他那些字里行间的弦外之音。但现在再翻翻,才品出点味道来。那些人物,比如长妈妈,比如阿长,就那么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真实得有点心酸。这种细腻、温情的笔触,跟《西游记》的大开大合、《水浒传》的刀光剑影完全不一样,是另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然后是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这个……读完是真的喘不过气。祥子,一个多实在、多勤快的小伙子啊,就想着攒钱买辆自己的车,过点安安稳稳的日子。结果呢?命运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希望砸得粉碎。虎妞、小福子……那些人物,那种生活,苦得像黄连水。读的时候,你跟着祥子一起挣扎,一起绝望,最后看着他变成一个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心里堵得慌。这本书,让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活有时候就是一场没有出口的泥潭,能把你一点一点地吞噬。它不像童话,它残酷得真实,真实的能让你半夜惊出一身冷汗。
外国那些书,风格又不一样。高尔基的《童年》,读起来也是有点儿压抑,但跟祥子的那种绝望不一样,《童年》里再苦,也总能看到一点儿光亮,比如他那个外婆,简直是黑暗中的天使。她讲的故事,她的善良,就像一股暖流,流进了小阿廖沙的心里,也流进了我的心里。这本书告诉你,即便身处污泥,也要仰望星空,总有些东西是不会被玷污的,是能让你看到活下去的理由的。
德·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这个……坦白说,小时候读,觉得有点儿肉麻,太强调那种爱啊、团结啊、互相帮助啊。课文里也选过它的一些片段。什么每月故事啦,什么各种小品文啦。感觉有点儿说教,不够酷。但是长大了,经历了一些事,再想想,那种朴素的情感,那种对善良、勇敢、正直的歌颂,恰恰是最稀缺、最宝贵的东西。它不像很多成人世界的规则那么复杂,就是告诉你,人性的底色应该是这样子的,是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虽然读的时候没啥波澜,但那份温暖,是留下了点印记的。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柯察金!这个名字当年可是响当当的!那句‘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后面自己接)几乎每个中学生都能背。这本书,代表了那个年代特有的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保尔遭受了那么多苦难,失明、瘫痪,但他依然没有放弃,还要用写作来继续战斗。读的时候,是真的会被那种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定的信仰所震撼。虽然现在看来,书里有些东西可能显得比较单一,人物形象也过于高大,但那种不向命运低头、把自己燃烧到最后一刻的精神,在任何时代都是有力量的,是能给人打鸡血的。
罗曼·罗兰的《名人传》。贝多芬、米开朗琪罗、托尔斯泰,这三位大牛!读这本书之前,他们只是课本里的名字,是画像上的模糊轮廓。读了之后,你才发现,哦,原来这些光芒万丈的“神”,也曾经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会痛苦,会挣扎,会被误解,会遭遇不幸。贝多芬的耳聋,对他一个音乐家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啊,可他还是写出了那么多伟大的作品!米开朗琪罗的孤独和执拗,托尔斯泰的思想探索……这本书,让我第一次觉得,伟大不是天生的,而是从无数的苦难和坚持中磨砺出来的。它让你看到了人性的可能,看到了超越平庸的力量,那种在夹缝中也能开出花来的倔强。
还有一本,Swift写的《格列佛游记》。小时候看,就觉得挺好玩的,什么小人国啊,大人国啊,飞岛啊。脑子里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一个巨人在一群小人中间手忙脚脚乱,或者自己在巨人国里像个玩具一样被摆弄。这些故事,带着点儿荒诞,带着点儿讽刺,那时候可能不太懂讽刺的是什么,就觉得新鲜、有趣。但现在想想,Swift笔下的那些国家、那些不同寻常的“人”,其实都在影射现实,在嘲笑人类的各种愚蠢和狭隘。这本书,是用一种孩童般的新奇视角,去拆解成人世界的虚伪和荒唐。它告诉你,世界不止一种样子,你习以为常的,在另一个地方可能是荒谬绝伦,甚至是可笑至极的。
冰心的《繁星·春水》。这个……怎么说呢?小小的诗句,短短的篇幅,像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一些关于母爱、关于童年、关于自然的温柔光芒。读的时候,可能不会像读小说那样被故事吸引,更像是一种情感的浸润。她用最朴素的语言,写出了最真挚的感情。有些句子,读着读着,心就软了下来。尤其是在读完《骆驼祥子》那种沉重的书之后,读冰心的诗,就像在雨后看到了彩虹,是一种清新的安慰,是心灵的深呼吸。那时候可能体会不深,但现在,那些淡淡的痕迹,还在心里呢。
最后,儒勒·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这个绝对是当年我的最爱之一!尼摩船长,鹦鹉螺号潜艇,简直酷毙了!跟着阿龙纳斯教授一起,潜入深海,看到各种奇妙的海底生物,经历各种惊险的探险,什么巨型章鱼啊,什么海底火山啊,什么亚特兰蒂斯遗址啊!这本书,彻底点燃了我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和对科学探险的向往。凡尔纳简直就是个预言家,写的东西在当时看来是天方夜谭,后来很多都变成了现实。读这本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画面,就想着自己也能坐上鹦鹉螺号去闯荡一番。这才是真正的阅读乐趣啊!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真的被吸引,被点燃,被带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你看,就这么随随便便一回忆,当年那些被‘要求’着读完的书,居然还能蹦出这么多当时的感受和现在的体悟。那时候觉得是负担,是任务。现在才明白,这些书就像一个个秘密的入口,通往不同的世界:神怪的世界,江湖的世界,苦难的世界,英雄的世界,诗意的世界,未知的世界。它们未必能立刻给你什么标准答案,甚至有些地方你到现在可能都读不懂。但它们在你心里埋下了种子,在你脑子里打开了窗户。让你知道,原来文字可以这么有力量,原来生活可以这么复杂,原来人可以有那么多的可能性,那么多种活法。所以啊,虽然当年被逼着读的滋味不太好受,虽然其中有些书可能真的没能完全读进去,囫囵吞枣了,但回头看看,这份书单,这份精神食粮,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甚至有点感谢,至少在那个信息没那么爆炸的年代,是它们,给了我们第一扇窥视更广阔天地的窗口,让我们不至于只盯着眼前那点儿事儿。它们是地基,是远方,是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能从记忆里掏出来,拍拍灰,还能找到一点儿温暖或力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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