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当年提起“必读”俩字,心里是打鼓的,甚至有点逆反。尤其对我们这种不算顶爱学习、但也不算完全没心没肺的小屁孩来说,那书单子,可不是什么藏宝图,它分明就是一张写着“必须完成”的任务清单,还带着点“看了你也未必懂,但你不看肯定不行”的威胁意味。
那些书啊,堆在那儿,厚厚的,纸张泛黄,字儿密密麻麻。有些名字听着就让人发怵,《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光听名字就觉得硬邦邦的,像块铁杵,得磨。那时候哪懂什么保尔啊,什么意志力啊,就觉得这人怎么老生病,太惨了,活着好难。现在回过头想想,那个年代,那种经历,能那样活着,并且“炼成”,那不是光靠意志力就能行的,里头得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多少咬碎了牙往肚里吞的委屈。唉,人年轻的时候,看书,真的只看得到皮毛,甚至连皮毛都觉得扎手。

还有鲁迅先生的那些。说实话,刚开始读,觉得特拧巴。句子不长,但拗口。笔下的人物,阿Q啊,祥林嫂啊,看着又可气又可怜,说不上来的滋味。可现在,有时候看到点什么事儿,突然脑子里就蹦出一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或者想起阿Q画押的那个圈儿。猛地一下就明白了,哦,原来先生写的不是故事,写的是人性,是骨子里的东西。而且他的《朝花夕拾》,读起来反而很亲切,像听一个老人家摆龙门阵,讲小时候的事儿,带着点儿童真,又藏着锋芒。尤其是《狗·猫·鼠》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啊,那种画面感,太强了,仿佛能闻到泥土和野草的气息,听到私塾先生的戒尺声。
四大名著?哈哈,这个嘛,得摸着良心说,初中那会儿,真能静下心来、一个字一个字啃完《红楼梦》的,那绝对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也就冲着《西游记》的热闹去了,或者被《三国演义》里的英雄气概吸引。至于《水浒传》,感觉更像连环画,一百单八将,记住名字就算不错了。可别小瞧这种“看过热闹”啊。至少它让你知道,哦,我们文化里有这些了不起的故事,有这么丰富的人物群像,有那么复杂的人情关系。就像在心里埋了个引子,等你长大了,懂事儿了,再碰上它们,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你会开始琢磨贾宝玉为什么哭,林黛玉为什么叹气,刘姥姥的智慧,王熙凤的精明。会发现原来《三国》里不光是打仗,还有智谋,还有人心;《水浒》里不光是造反,还有兄弟义气,还有走投无路的悲凉。那些东西,等你有了点儿生活阅历,再去看,才真的有了分量。
外国名著也是一样。《海底两万里》,那个刺激,那个想象力,简直了!让你知道世界原来这么大,有那么多未知。《童年》?看得压抑死,高尔基笔下的世界太灰暗了,一度觉得生活好苦啊。可也在那种苦里,看到了人性的光亮,看到了生命顽强的韧性。还有《汤姆索亚历险记》,哎呀,当年就羡慕得不行,怎么能有孩子活得这么自由自在,天天闯祸但好像总有办法。那书里藏着的,其实是对自由的向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每一本外国名著,都像打开一扇窗,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不同肤色、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是怎么活着的,他们的喜怒哀乐是什么样的。
所以啊,现在想想,“初中必读丛书”这个概念本身挺有意思的。它不是让你在那个年纪就完全消化吸收,那不现实。它更像是一种启蒙,一种撒网。在你心智还没完全成熟,对世界充满好奇又带着点蒙昧的时候,先把一些最经典的、最有分量的东西塞给你。就像把一颗颗种子埋在你心里。你当时可能没感觉,可能甚至觉得硌牙。但没关系,那些种子就在那儿,它们带着文学的基因,带着历史的沉淀,带着人性的密码。
等到有一天,你在现实生活中碰壁了,迷茫了,高兴了,或者只是单纯地对某个问题产生了好奇,突然间,书里的某个场景、某个人物、某个句子,就像被露水滋润、被阳光唤醒一样,从心底里冒出来。那时候你才会惊呼:卧槽,原来这本书里早就写了!原来几十年前的人,也有过我这样的困惑!原来书里的智慧,真的能照亮我眼前的路!
那时候,“必读”才真正变成了“想读”,甚至是“需要读”。它们不再是考试的工具,不再是书单上的一个勾,它们成了你理解世界、理解自己、理解人生的拐杖,甚至是一面镜子。
别抗拒那些书单。也别觉得当时没读懂就是失败。读书这事儿,有时候跟谈恋爱似的,得讲究缘分,得讲究时机。初中是第一次相遇,懵懵懂懂。等你长大了,再回头看看,也许就看对了眼,看进去了。那些书,它们一直都在那儿,不急不躁地等着你。等你准备好了,它们会展现出完全不一样的光彩。
所以,致敬那些年我们翻过、没翻过、读懂了、没读懂的初中必读丛书。它们是青春期里,除了数理化、除了小秘密,另一份沉甸甸又充满可能的礼物。现在,或者将来,随时都可以重新打开,开始一场全新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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