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读它，老实说，真不记得是哪一年。反正那时候的书单，不像现在这么指定书单化、这么“教育大纲”味儿十足。可能是学校推荐的，也可能是自己瞎逛图书馆翻到的。薄薄一本，拿在手里挺轻巧，封面嘛……记不清了，大概不是什么精美版本。可一翻开，马克·吐温那老头子，几下子就把你拽进那个故事里去了。
想想看，一个穷困潦倒的小伙子，亨利·亚当斯，忽然手里揣着一张面值一百万英镑的钞票！一百万！在那个年代，甚至在今天，那都是个天文数字。但关键是，这钱他既不能花，也不能存，只能揣着。它就是一张纸，一张有价无市，或者说，它的“价”体现在一种近乎魔幻的信誉和身份效应上。所有人都因为他拥有这张钞票而对他另眼相看，给他最好的服务，请他吃最贵的饭，跟他做最稳赚不赔的生意。他什么都没干，仅仅是“拥有”了它。这讽刺，多幽默，又多赤裸！
你问它是哪个年级该读？如果仅仅看故事本身，其实情节挺简单的，小学生都能懂个大概：一个穷小子突然变有钱，然后遇到了各种事儿，最后抱得美人归。所以，说它适合初中生读，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故事流畅，语言风趣，马克·吐温嘛，幽默是他的招牌。读起来不枯燥，能轻松啃下来。
但如果仅仅读个故事，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这书的妙处，藏在故事的褶皱里。那张一百万英镑，其实是个放大镜，也是个照妖镜。它照出了人性最真实的一面：面对巨大的财富和随之而来的地位，人们是怎样地前恭后倨，怎样地趋炎附势，怎样地把金钱凌驾于一切之上。那些所谓的“体面人”，那些“上流社会”，在这张钞票面前，露出的嘴脸，简直……啧啧，教科书式的虚伪和势利。
所以，如果想要真正读懂它背后的东西，读懂那种对社会、对阶级、对金钱观的深刻讽刺，那可能就需要再大一点，得有点儿社会阅历，哪怕是课堂上学到的、书本里读到的那种理论性阅历也行。比如到了高中，开始学习近代社会历史，对资本主义、对维多利亚时代有所了解之后，再来读《百万英镑》，那种讽刺的力度、那种对人情冷暖的刻画，才能真正咂摸出味儿来。你会发现，咦，书里写的这些事儿，虽然换了个形式，但在我们今天的生活里，好像也并不少见嘛。金钱带来的身份光环，人际关系中的利益计算，这些东西，穿越了时代，依然活蹦乱跳。
所以，硬要给《百万英镑》贴个年级标签，我觉得挺难的。它像是一口井，不同年级的人，能从里面打出不同的水。小学生可能打出的是故事的清泉，觉得有趣；初中生可能能打出一点点人情世故的涟漪，开始思考；高中生或者再大一些，就能打出社会批判的深潭，看到更复杂的人性和社会结构。甚至成年人再读，也会有新的体会，毕竟金钱和人性，是绕不开的话题。
与其说是“必读”，不如说是“值得在不同阶段重读”。如果非要说它是哪个年级的必读书目，我猜大概率会被放在初中或者高中吧？毕竟这两个阶段，孩子们的心智正在发育，开始接触更复杂的社会概念，也容易对公平、正义、人性这些话题产生兴趣。用马克·吐温这样幽默的方式来呈现这些略显沉重的主题，远比干巴巴的说教要有效得多。
不过，我心里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嘀咕：那些指定书单、那些硬性的“必读”，会不会反而让一些孩子对阅读失去了兴趣？那些书，一旦被贴上“任务”的标签，味道就变了。像《百万英镑》这样有意思的书，如果能是他们在某个无聊的下午，随便从书架上抽出来，翻几页就陷进去，因为觉得有趣、觉得荒诞、觉得好玩而一口气读完，那种体验，是不是更珍贵？那种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阅读，是不是更能让书中的智慧和情感自然地流淌进心里？
所以，回到那个问题：百万英镑是几年级必读书目？答案也许不是一个具体的年级。它是一本任何时候拿起，都能有所得的书。如果非要把它放进课堂，那就好好引导孩子们去思考，去发现马克·吐温藏在幽默背后的那颗严肃的心，以及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别只是让它成为书单上一个被划掉的条目。那太可惜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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