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年纪?半大不小的,眼睛里装着对新鲜事儿的渴望,也装着对枯燥乏味的本能抗拒。突然,一张清单甩在你面前,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名字,个个都像顶着光环——或者说,像顶着镣铐。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啊呀,那个年代的人和事儿,什么藤野先生啦,范爱农啦,还有那棵神秘的“社戏”里的皂荚树,得掰开揉碎了去品,去记。那时候,哪有那么大的心力去感受字里行间那份深沉的情意?更多的是为了应付后面跟着的填空、选择、简答。
再有,那几部压舱石一样的古典名著。《西游记》,小时候看动画片,看小人书,热闹得很。可真捧起原著,动辄几十万字,密密麻麻的繁体字(或者影印版的),一下子就把那份热闹稀释了。那些妖怪的名字,那些打斗的细节,那些“心猿”和“意马”的说法,全得硬生生往脑子里塞。《水浒传》?一百零八将,绰号比名字还多还怪,梁山上的那些事儿,忠义不分,有时候看得一头雾水。为了考试,你得知道谁是谁,谁干了什么惊天动地(或者鸡毛蒜皮)的事儿。《红楼梦》?别逗了,初三就《红楼梦》?课标里是节选吧?或者只是提一嘴,让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儿,有这么一部写大家族兴衰、写儿女情长的书。可真要体会其中“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的况味,哪个初三的孩子能领会?那得是阅历磨出来的。

外国文学呢?《海底两万里》?儒勒·凡尔纳?冒险,想象力, Nautilus号潜艇。这倒是挺吸引人的,可放在一堆要求你背诵主旨、分析人物性格的古文、现当代文里,它就像个有点儿“跑偏”的存在。读起来轻松,但考试好像不太会考潜艇的构造,更多的是问你尼摩船长是个怎样的人,他为什么要那样?
那时候,我们的阅读状态,坦白讲,常常是功利性大于趣味性。书是媒介,目的是分数。你看班里那些尖子生,能把原著读得滚瓜烂烂熟吗?或许有,但更多的,是盯着配套的练习册,听着老师划重点,再对照着各种版本的“导读”、“精讲”。读完了,合上书,脑子里留下的是一堆等着被提取的知识点,而不是某个情节带来的震撼,某个句子激发的思考,或者某个角色的命运引发的同情。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完全没有这个“必须”的推动力,我们中的多少人,在那个人生阶段,会主动去翻开这些书呢?它们就像是给我们的精神世界打了个桩, भले当时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可那些故事、那些人物、那些语言,潜移默化地就扎根了。很多年以后,当你偶然再提起某个名字,或者看到某个典故,脑子里会闪过一丝联结,哦,这我知道,这是当年初三读的。虽然当时的理解可能很浅薄,但那个“知道”本身,就是一种积累,一种传承。
所以,这套必读书目,它不是完美的。它带着应试教育的烙印,带着时代选择的局限性。它让一些孩子对阅读产生了厌倦甚至抵触,因为它把本来应该是享受的事情,变成了一项任务。但同时,它也为那些没有其他接触经典渠道的孩子,提供了一个最低限度的文化入口。就像一扇门,推开门,你看到了里面的世界,虽然是被要求着进去的,但至少,你看到了。
我总觉得,我们应该教孩子们,如何去读这些书,而不仅仅是读什么。如何带着自己的疑问去读,如何去跟书里的人物对话,如何把书里的世界和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那份必读书目,它应该是起点,而不是终点。它引我们入门,但真正的阅读之旅,是出了校门,出了考场,在你人生的漫长岁月里,自己去探索,去发现,去和那些真正触动你灵魂的书不期而遇。那些不带着“必须”光环,只因你真心喜欢而捧起的书,才是你真正属于你的精神财富。而初三的那几本,或许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让你知道,在浩瀚的书海里,有那么一些值得一瞥的灯塔,它们在那里,等你有一天,能以更成熟的姿态,更自由的心灵,再次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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