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入门的,如果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对文玩世界一无所知,那么我强烈建议你从一些通史类或者普及类的读物开始。别急着扎进某个门类,贪多嚼不烂。比如,马未都先生的系列书,像《观复猫》系列虽然看似轻松,实则暗藏玄机,他的《马未都说收藏》就更是把复杂的文玩知识,用最接地气、最幽默风趣的语言讲得明明白白。我记得当年,我就是从他的书开始,才第一次对什么叫“包浆”、“开片”、“器型”有了模糊的概念。他那种把文物当成活生生的历史证物的讲法,太有感染力了,会让你觉得这些老物件儿不再是冷冰冰的器物,而是带着温度、带着故事的“老朋友”。虽然有些同行会觉得马先生的书“深度不够”,但对于初学者而言,它就是那扇开启新世界的大门,重要性不言而喻。
接着,等你有了点儿“道行”,对文玩的广度有了基本认识,就该往深里走了。这时候,选择一本能带你走进文人雅士精神世界的书,显得尤为重要。我个人偏爱王世襄先生的著作,虽然他老人家主要研究的是明式家具和漆器,但他的治学态度、考据精神,以及对器物背后文化内涵的挖掘,简直是文玩收藏的圭臬。比如他的《明式家具珍赏》,那可不单单是讲家具的,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是对中国传统工艺美学的深刻理解。每当我翻开这本书,看到他对每一处榫卯结构的细致描绘,对每一块木材纹理的品鉴,就仿佛能穿越时空,看到一位老匠人坐在那里,用一凿一刨,雕琢着岁月的痕迹。虽然书中的家具我们大多望尘莫及,但它教会了我如何去“看”一件器物,如何去欣赏它的线条、它的韵律、它的“精气神”。还有《髹饰录解说》,那简直就是漆器世界的百科全书,读起来可能有点吃力,但一旦啃下来,你会发现自己对中国传统工艺的理解,会提升一个大台阶。这不是读小说,这是在读“手艺人的心经”。

再然后,如果你对某一具体门类产生了浓厚兴趣,比如玉器,那恭喜你,你进入了一个“深坑”。玉器这东西,水太深了,从新石器时代的红山、良渚,到商周的礼器,再到明清的把件,每一个时代都有其独特的审美和工艺。这时候,你需要的是专业性极强的书籍。我推荐几本。首先,杨伯达先生的《中国玉器全集》,虽然是工具书性质,但它的权威性毋庸置疑,涵盖了中国玉器发展史上的几乎所有重要时期和类型,配图精美,是学习玉器器型、纹饰、工艺的宝典。当然,直接买全集可能有点“肉疼”,但你可以从图书馆借阅,或者寻找分册。此外,一些博物馆出版的玉器精品图录也是绝佳的学习资料,比如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台北故宫博物院的玉器特展图录,那些都是上手实物的最好替代品。你需要把图录里的器物反复看,看它的料质、沁色、琢工、孔道,直到你能在脑子里形成一个清晰的“玉器数据库”。别小瞧了这些图录,它们比你在网上看一万张模糊不清的图片强一百倍。
对于珠串爱好者,虽然市面上关于佛珠、手串的书籍良莠不齐,但也有一些值得一读的。我个人比较推荐一些讲解菩提子、老蜜蜡、南红等材质的图鉴类书籍。这类书通常会详细介绍不同材质的产地、品相、鉴别要点。比如,市面上有一些关于琥珀蜜蜡的专业书籍,会细致讲解波罗的海、缅甸、多米尼加等不同产地的蜜蜡特征,以及如何区分优化品和天然品,新蜜蜡和老蜜蜡。你得学着看纹路、看荧光、看气泡,这些知识点,光靠“看帖子”是远远不够的,系统化的书籍才能给你一个完整严谨的认知框架。记住,辨别真伪,是文玩入门的第一道坎,也是最容易栽跟头的地方。
此外,还有一类书籍,是关于杂项的。文玩圈里,杂项包罗万象,小到指甲盖大的印章,大到一人高的根雕,都可归入此类。这类书通常没有那么系统,但往往能给你一些意想不到的启发。比如,关于奇石、供石的鉴赏,你可以找一些老一辈文人留下的石谱,虽然图片可能不那么清晰,但他们对石头的品评、对“瘦、漏、透、皱”的理解,那种雅致的境界,是现代人很难企及的。再比如,关于紫砂壶,顾景舟大师的论述,或者一些关于历代名家紫砂壶谱的书籍,能让你对紫砂的泥料、器型、工艺有一个更深层的认识。要知道,很多时候,文玩不仅仅是玩器物本身,更是玩器物背后的文化和情怀。
最后,我想说的是,文玩书籍的阅读,是一个循序渐进、螺旋上升的过程。你不能指望一本书就能让你变成专家。它们是你的向导,是你的老师,但最终,你还需要上手实物,需要多看多比较,需要向行家请教。我个人觉得,读一本好书,就像是和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玩家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流,他把自己的心得体会、经验教训,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那种感觉,是你在任何短视频、碎片化信息里都无法获得的。
别忘了,读书,也是一种心境。文玩,玩的是雅趣,玩的是修养。当你手捧一本老书,字里行间流淌着古人的智慧,眼前摆放着一件心爱的器物,那一刻,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缓慢而有意义。所以,别再问文玩书籍有没有用,它不仅有用,简直是灵魂的指路明灯。多读一本书,就少吃一次药;多一份积累,就多一份眼力。这条路,慢慢走,慢慢读,你会发现,远比你想象的要精彩得多。
对了,还有个私藏的心得。去逛旧书摊或者二手书店,常常能淘到一些绝版或者老版本的文玩书籍。那些书,纸张泛黄,墨迹陈旧,光是拿在手里,都透着一股子历史的厚重感。偶尔还能在扉页看到前任藏书者的批注,那可真是意外的惊喜。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的文玩物件,流转了百年,最终来到了你的手上。读书,和玩文玩,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在与古人对话,都是在追寻那份逝去的风雅。所以,拿起书吧,从今天开始,让你在文玩之路上的每一步,都走得更扎实,更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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