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那单子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有点抵触的。必读?听着就像体检,像打卡,像不得不完成的任务。难道阅读不应该是件挺私人的事吗?难道不应该像在杂货店里淘糖果,喜欢哪个拿哪个,咬一口尝尝甜不甜?但后来才懂,那个清单,它不是枷锁,更像一个路标,告诉你在这条岔路特别多的成长路上,有些地方,值得你停下来,或者说,值得你进去看看。
那时候读《骆驼祥子》,是清单上的头一份儿硬菜。刚翻开,觉得北京的洋车夫离我太远了。但很快就被祥子给抓住了。他那么轴,那么一股劲儿,就想要拥有自己的那辆车,好好活着。多卑微又多有尊严的愿望啊!看他铆着劲儿攒钱,看他被兵痞抢走车,看他再攒,再被剥削,看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虎妞,小福子……直到最后,那个精气神儿十足的祥子彻底烂掉,变成一个麻木不仁的垃圾。妈呀,读完那几天,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老舍先生的笔,不是写字,是在解剖人性,解剖社会。那种底层人民在时代洪流里挣扎却无能为力的悲凉,对于一个刚刚开始窥探成人世界的八年级学生来说,是巨大的冲击。它让你知道,光有善良和勤劳是不够的,这个世界有残酷,有不公。它让你开始思考,甚至愤怒。

然后可能还有《童年》。高尔基笔下的童年,跟我们想象的,或者电视里演的,完全不一样。没有温暖的家,只有冰冷的,充满暴力的日常。外公的暴躁,那些亲戚间的倾轧,看得人心里发凉。但也有外婆那样闪着光的人,像灰烬里的余火,温暖着阿廖沙,也温暖着读者。那本书让我明白,童年不是只有一种样子。磨难和黑暗也是成长的一部分。而且,你会看到生命的顽强,就像野草一样,不管环境多恶劣,总有人努力地活着,努力地寻找那一点点光明。
不过,说实话,清单上的有些书读起来确实有点费劲儿,比如那些离我们很远的经典。那时候读《西游记》,可能更多是看孙悟空的七十二变,看那些稀奇古怪的妖精,看打斗场面。但那些九九八十一难,那种为了一个目标(取经)而坚持,那种团队(虽然有时不太靠谱)的协作,那些妖魔背后的人性和社会的影子,是慢慢才品出来的。它告诉你,成大事,哪有容易的?都是一路降妖伏魔,都是在磨砺中前行。
除了这些“硬核”的,我觉得有些能点燃你好奇心的书,才是那个年纪最需要的。比如儒勒·凡尔纳的那些科幻冒险小说,像《海底两万里》。坐着鹦鹉螺号,跟着尼摩船长潜入深海,看奇妙的海洋生物,探访神秘的海底遗迹,甚至撞击军舰。哇!那时候觉得,想象力真是个了不起的东西!它带你突破现实的限制,去到任何可能或不可能的地方。《神秘岛》也是,几个流落荒岛的人,靠着知识和智慧,硬生生从零开始建立文明。那不是光看故事,它激发你对科学的兴趣,让你相信知识的力量,让你觉得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这不比枯燥的物理化学课本有意思多了?
还有那些能让你开始思考社会和人性的,像欧·亨利的短篇小说。《麦琪的礼物》那种平凡人在困境中的温情和牺牲,短短几页,却能让你眼眶湿润。《二十年后》那种命运的捉弄和原则的坚守,一个意外的结尾,却让你回味很久。这些故事不宏大,但它们像一个个切片,让你看到生活的丰富和复杂,看到人性的多面。它们不像长篇那样需要死磕,像小小的糖豆,甜的、酸的、苦的都有,一颗颗嚼着,就懂了点道理。
说来说去,八年级的“必读书籍”,重要的不是你读了多少本,也不是你背下了多少个人名地名,而是这些书在你心里激起了什么涟漪。是让你对底层人民有了同情?是让你对科学产生了好奇?是让你懂得了坚持的意义?是让你看到了人性的复杂?
那个年纪,我们开始叛逆,开始质疑,开始寻找自我。书,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给你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视角。它不直接给你答案,但它给你问题,给你素材,让你自己去拼凑,去琢磨。
别把那些“必读书籍”当成负担。把它们看作一次次奇妙的相遇。你可能遇到像祥子一样悲惨的命运,也可能遇到像福尔摩斯一样聪明绝顶的头脑,可能跟随尼摩船长探索未知,也可能和保尔·柯察金一起感受钢铁般的意志。
这些书,就像一颗颗小小的石头,扔进你八年级那片懵懂的湖水里,激起层层波澜。有些波澜当时就很明显,有些则要过很久,当你经历了更多,才能隐约感受到它们曾经来过,并且改变了湖水的流向。所以,去读吧。用你那双好奇又有点困惑的眼睛,去看看书里的世界。那些文字,那些故事,会在你心里生根发芽,成为你认识世界、认识自己,以及未来面对人生的,重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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