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就得读,或者至少得装作读了。现在回过头去想,那单子上的书,有些吧,确实啃得费劲,硬着头皮翻过去就算完成任务;可有些,却像冷不丁撞见个老朋友,或者打开了一扇没想过存在的门,那种感觉,直到今天还时不时冒出来。
说起八年级上册吧,那单子上头,凡尔纳老爷子的《海底两万里》肯定是跑不掉的。我的天呐,第一次读到潜水艇能跑到水下去那么深,跟大鱼作伴,看从来没见过的海底风光,那个奇幻劲儿啊,现在那些大片儿特效都不一定比得上当时脑子里自己勾勒出来的画面。尼摩船长那个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啥才那么愤世嫉俗,躲进海底去。当时就觉得他酷毙了,带着他的鹦鹉螺号,满世界跑,谁也管不着。当然,现在想想,他那性格拧巴得厉害,但也正是这份拧巴,才让故事有意思不是?反正这本书,是真把我带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至今都记得那些关于海洋生物、关于深度的描述,大王乌贼什么的,想想都刺激。

还有《培根随笔选》,这个嘛……老实说,当年看的时候,有点儿云里雾里。那些个关于真理、关于友情、关于读书的论述,句子都挺短的,但里头的味儿得慢慢咂摸。那时候哪有那个耐心?就觉得这是个哲学的东西,高深。可奇了怪了,有些句子吧,当时没懂,也没觉得多好,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跟种子似的埋在心里了,过了几年,突然在某个时刻冒出来,你一拍大腿:“哎哟,原来培根说的那个是这意思!”特别是关于读书那段,“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博彩,足以长才”,嗯,现在才算真正有点儿体会到。它不像小说那样有故事,有情节抓着你,它就是一片一片的思想晶体,得你自己去碰撞、去感受。
下了半学期,到了八年级下册,书单子又变了。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这本太经典了。不像他有些文章那么犀利得像刀子,这本集子更像是在回忆,回忆他小时候的事儿,回忆他遇见的人。可是,你仔细读,里头又不是光温情脉脉的回忆。写范爱农,写藤野先生,写阿长,那些人和事,都带着鲁迅特有的那种复杂的情感。尤其是写他父亲病逝那段,现在读了会觉得心疼,觉得他作为一个孩子,面对死亡,面对庸医,那种无力感和愧疚感,真真切切。还有《阿长与》,一个被当时社会“规训”得很厉害的女人,身上却保留着最朴素的善良和对孩子愿望的看重,那个形象,多丰满啊!不是非黑即白,是灰扑扑的,带着生活的烟火气和无奈。
哦,对了,还有《骆驼祥子》。老舍先生的文字,怎么说呢,特有北京味儿,人物描绘得跟真的一样,就像你能在街上随便碰见。祥子这个人,多憨厚,多勤恳啊,他只想靠自己的力气,拉自己的洋车,过点儿安生日子。可生活就是一趟浑水,把你往里拽,把你身上的劲儿一点点儿磨光。虎妞啊,小福子啊,曹先生一家,形形色色的人,构成了一幅旧北京的市井画卷。但画卷底下,全是小人物的辛酸和挣扎。读完真是心里堵得慌,那种绝望感,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绝望,而是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吞噬你,让你变成一滩烂泥。这本书,让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活着”有时候就这么难,这么残酷。它不像童话,它就是把生活血淋淋地撕开给你看。
当然了,书单上还有别的,什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啊,《名人传》啊之类的。奥斯特洛夫斯基笔下的保尔,那种坚韧,那种对革命的理想主义,在那个年纪读,会觉得特别热血,特别崇高。贝多芬、米开朗琪罗、托尔斯泰,这三位伟人的传记,虽然只是简写,但也让人一窥那些光辉名字背后,也是有血肉、有痛苦、有挣扎的。不是生下来就伟大,他们也是人,然后才成了伟人。这些书,也许当时不会像看小说那样一口气读完,但它们就像一块块基石,默默地在那里,等你以后的人生阅历去填充,去理解。
说到底,八年级那会儿的必读书目,不是说单子上的每一本都得爱得死去活来,或者完全读懂。那不现实。关键是,它们在你那个青涩的年纪,在你对世界充满好奇但又懵懂的时候,给你打开了几扇不同的窗户。有的是奇幻的,有的是哲思的,有的是现实得让人疼的,有的是理想主义得闪闪发光的。它们在那里,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你看待世界的方式,塑造了你一部分的认知和情感。也许当时只是为了应付检查,为了写读后感,但那些文字,那些故事,其实已经悄悄地渗透进你的脑海里了。等你长大了,经历了更多,再回头看,会发现,嘿,原来当年那本“必读”的书,里头藏着这么些宝贝呢。所以啊,那些书,值得好好翻翻,哪怕只是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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