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必读书目”?哦,那完全是另一回事儿。它不在任何公众号文章里,不出现在任何豆瓣豆列的置顶,更不会被我拿出来跟人显摆。它藏得挺深,就像我小时候在后院那棵老柿子树底下挖的那个小坑,里面郑重其事地埋着几个玻璃珠、一颗漂亮的石子和一张泛黄、但对我来说珍贵无比的糖纸。那个坑,就是我的秘密花园。只有我知道,只有我去掏,去回味那些埋藏的“宝贝”。我的必读书目,就是这么一片无人窥见的精神园地。
这片园子里,长的花花草草,可不都是那些“名贵”品种。有很多甚至是野草,是路边随手拈来的不起眼的小花。但它们,对我的意义,远超过温室里那些被精心护理、万众瞩目的兰花。

比如那本封面都已经掉了,内页泛黄得像老照片一样的旧书。其实内容特简单,可能就是一个讲探险的小人书合集,或者一本讲昆虫的科普读物,小学时候不知从哪个亲戚家翻出来的。现在想想,里面的知识可能早就过时了,故事也幼稚得很。可每当我闻到它那股子潮湿的、有点霉味的纸张气息冲过来,我就瞬间被拽回那个下着雨的午后,光线暗淡的房间里,我趴在地上,如饥似渴地翻着,窗外是雨打芭蕉的声音。那是一种完全沉浸、忘记时间的阅读体验。它不是教了我什么大道理,它教会了我,或者说让我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进入另一个世界。那种感觉,比后来看多少3D大片都要来得真切、来得震撼。它是我秘密花园的入口,那股陈旧的纸味,就是花园的香气。
花园里还有一片角落,专门是留给那些“搭救”过我的书。有些书,它们在最拧巴、最灰暗的时候,就像一束光,或者干脆就是一根救命稻草。那阵子,日子过得像一团乱麻,抬头是灰蒙蒙的天,低头是理不清的思绪,觉得全世界都在轰鸣,只有自己是个局外人。然后就碰到了它。真奇怪,一本讲完全不相干事情的书,可能是一本诗集,里面压根儿没有一句直接劝慰你的话;可能是一本哲学入门,枯燥得很,但我偏偏在那某个晦涩的脚注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可能就是一本小说,某个角色的一句台词,某种相似的境遇。但就是那某个句子,某个段落,就像一把小凿子,叮,一下就把我心里那层又硬又厚的壳凿松了。不是“醍醐灌顶”那种瞬间开悟,更像是一种裂缝,透进了微弱但真实的光。这些书,它们的名字可能不会出现在任何“励志”或“疗愈”书单里,它们是我的私人医生,是我的秘密解药。它们在我的花园里,安静地待着,泛着一种只有我能看到的微光。
再往里走,你会发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书。一本讲古罗马下水道系统的,一本是某个已经湮没无闻的B级片导演的访谈录,一本是关于蒸汽朋克时装的图鉴,一本是关于不同文明的哭泣习俗的研究… 这些书,按照常理来说,它们不重要,它们没用,它们不符合主流。但它们构成了我精神世界的奇怪拼图。它们满足了我纯粹的好奇心,那种漫无目的、自由地探索世界的冲动。读这些书的时候,没有压力,没有目的,只是因为“想知道”。它们让我的思维不那么单调,不那么线性。它们是花园里的异形植物,长得古怪,甚至有点吓人,但它们让这个花园变得独特,变得有生命力,变得有趣。它们告诉我,世界是如此广阔、如此不可思议,你永远有新的角落可以去探索。
我的“必读书目秘密花园”,不是用来完成的,它是用来生活的。里面的书,不是读完就扔一边,它们是会跟我对话的。我会反复翻它们,每次都有新的发现,或者仅仅是重温那种熟悉的感觉。它们不是高高在上的导师,它们更像是我最亲密的朋友,见证了我的迷茫,我的小小的喜悦,我的毫无理由的执着。它们不完美,甚至有些毛病,但它们是真诚的,它们是属于我的。
这片花园,没有围墙,没有地图,更没有“正确”的进入方式。它就在那里,长在我心底,为我一个人开放,长着只有我懂的花花草草。它的土壤是我生活里的各种经历和情绪,它的养分是我独自思考和感受的一切。那些世俗意义上的“必读书目”,或许是花园远处那些高大、庄严的树木,它们很重要,提供背景和结构。但花园的核心,是那些小小的、私密的、只对我一个人诉说秘密的角落。我的必读书目?就是这片,长在我心底、无人窥见的——秘密花园。它永远不会列出来,它永远不会有尽头,它只会生长,默默地,与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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