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类,也是我觉得最要命、最不可回避的,是那些让你开始怀疑一切的书。不是说让你变成愤青,而是让你不再把习以为常的道理、权威、常识照单全收。哲学是躲不过的。你也许不用啃大部头的康德或者黑格尔,但起码得知道苏格拉底的诘问是怎么回事,读读柏拉图的《理想国》,看看人类最早期的那些宏大设想和天真困惑。然后是尼采,啊,那个疯子。他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那语言像刀子,像火焰,读得你浑身不自在,但又热血沸腾。上帝死了?超人?永恒轮回?别管懂不懂,那种冲击力,那种掀桌子的劲儿,对一个刚从标准化教育里挣脱出来的大学生来说,简直是一剂猛药。还有萨特或者加缪的存在主义。《局外人》,梅尔索晒着太阳杀了人,理由那么荒诞,又那么真实。让你去想,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们真的自由吗?自由是不是一种负担?大学四年,就是你开始认真思考“我是谁”和“我该怎么办”的时候,这些书,就是递给你榔头和凿子,让你去敲碎那些僵化的认知。
接着是文学,那些装满人类灵魂碎片的故事。排行榜上肯定会有《百年孤独》,马尔克斯那魔幻的笔触,写尽了一个家族的荣耀与衰败,一个大陆的孤独与轮回。你会在马孔多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历史的重量。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比如《罪与罚》或者《卡拉马佐夫兄弟》。天呐,俄罗斯人怎么这么会写人心里的阴暗、挣扎、信仰与沉沦?读完他的书,你会觉得以前认识的人都太肤浅了,你会开始想,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善与恶的边界在哪儿?那种沉重,那种直抵灵魂的拷问,不是在课堂上听听文学史就能感受到的。别忘了中国的。鲁迅!他的杂文,他的小说,《阿Q正传》、《狂人日记》,那些刻薄、清醒、带着血和泪的文字,至今读来依然振聋发聩。他写的就是我们骨子里可能还藏着的东西,那种国民性的批判,读得你难受,但必须看。这些小说,不是为了给你讲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它们是在解剖我们,解剖这个世界。

然后是历史和社会科学。你得知道你现在站的这片土地,这个世界,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不是课本里那些干巴巴的时间线。看看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或者霍布斯鲍姆的“年代四部曲”。他们把历史串联起来,告诉你前因后果,告诉你那些宏大的力量是如何塑造了我们的现在。你才会明白,为什么会有资本主义,为什么会有革命,为什么会有全球化。再比如福柯的《规训与惩罚》。这书读起来可不轻松,但他关于权力如何在最微小的角落里运作,如何规训我们的身体和思想的论述,会让你看待学校、监狱、医院、甚至你自己的方式都彻底改变。你开始看到那些无形的牢笼。这些书,是给你一双X光眼,让你看到社会肌体下的骨骼和血管。
还有一类书,可能不那么“高大上”,但同样重要,那就是关于“学习本身”的书,或者一些跨学科的、思想方法类的。比如一些关于批判性思维的小册子,或者讲科学方法的书。它们教你如何分析信息,如何提出质疑,如何避免被忽悠。大学里信息爆炸,各种观点鱼龙混杂,这种辨别和思考的能力,比记住任何一个具体知识点都重要。甚至读读传记,看看那些活生生的人,他们如何面对困境,如何坚持,如何失败又爬起来。那不是成功学,那是生命本身的样本,给你勇气,也给你警示。
说到底,这个“排行榜”里不该是一串冰冷的书名,而应该是一种态度:在大学这段短暂而宝贵的时光里,去读那些你不容易读、读了不舒服、读了会改变你的书。别光盯着专业课本,别光想着考证刷分。花时间,沉进去。让那些伟大的头脑跟你对话,让那些遥远的灵魂触碰你。它们会挑战你,塑造你,最终,帮助你成为一个有自己想法、不那么容易被动摇的人。这比拿多少奖学金,找一份多么光鲜的工作,要重要得多,也难得多。大学必读的书?就是那些让你走出象牙塔时,不再是一个空白的、等着被填满的容器,而是一个已经开始拥有自己 shape 和 color的鲜活个体。别等了,图书馆就在那里。随便拿一本,开始你的冒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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