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讲一个或几个“悲惨”的人,是讲一个悲惨的世界。不是那种风花雪月的悲,是蚀骨的、深入肌理的、让你读着读着觉得肺里都进了灰尘的那种悲。所以,如果你问我有什么“必读书目”,尤其是什么能让你看清点儿这世界、看清点儿人性的,雨果这本,妥妥儿得算一个。它太厚重了,重到能压平你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重到能在你心底凿出几眼清泉。
说它必读,因为它不仅仅是故事,它是一面镜子,把你逼到墙角,让你直视那些你可能一直避开的东西。比如法律。我们总说法律是公正的,是维护秩序的。可雨果笔下的法律,在沙威手里,就像一把冰冷的尺子,量不出半点人情的温度。冉阿让,偷了一块面包,被判了五年苦役,越狱几次,刑期叠加到十九年。十九年!就因为一块面包!这算什么公正?这分明是把人往死里逼,往悲惨的深渊里推。冉阿让后来的救赎,他的善良,他的自我牺牲,那都是他挣脱了法律冰冷束缚后,在道德和爱的驱动下完成的。沙威呢?他毕生的信仰就是法律,对法律的绝对服从,那是他的脊梁骨,也是他的牢笼。当他发现冉阿让这样一个他认定的“罪犯”竟然如此高尚,高尚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和抓捕时,他的世界崩塌了。一个把法律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最终被他效忠的法律逼上了绝路。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法律的边界在哪里?道德和爱,是不是应该在某种程度上高于冰冷的条文?这本书,逼你思考这些。

再说说人性。嘿,雨果写的人性,那真是活生生,血淋淋。冉阿让,一个苦役犯,被社会唾弃,被法律追赶。可他遇到了米里哀主教。那蜡台的光,照亮的不仅仅是黑暗的小屋,更是冉阿让冰冷的心。主教的宽恕,像一把锤子,砸开了他紧锁的心门,让他从一个对世界充满仇恨的人,变成了愿意用生命去爱去救赎的人。他的转型,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他自己内心无数次的挣扎和选择。为了芳汀的嘱托,他冒着巨大风险去寻找珂赛特;为了不让无辜的人替他受罪,他选择了暴露身份。他的救赎之路,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那么伟大。
芳汀啊……读到芳汀,我真的心都揪紧了。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因为未婚生子,被社会抛弃,被工厂开除。为了养活女儿,她卖掉头发、卖掉牙齿,最终沦为妓女。她对女儿的爱,是她在那个悲惨世界里唯一的支撑。她的死,不是简单的病逝,是被那个冷漠、残酷的社会一点点碾碎的结果。她的故事,让你看到贫困是如何摧毁一个人的尊严和生命,让你看到社会的责任,不仅仅是惩罚罪恶,更是保护那些无辜和弱小。
还有德纳第夫妇!这对夫妇简直是人性中的两坨烂泥,恶臭扑鼻。贪婪、自私、卑鄙、残忍,他们身上集合了最糟糕的品质。他们虐待珂赛特,敲诈勒索,甚至在革命的街垒里,还在想着发死人财。他们的存在,就像小说里那条阴暗、污秽的巴黎下水道,提醒你人性里有最肮脏、最令人绝望的一面。但雨果写他们,不是为了猎奇,而是告诉你,看,这就是悲惨的社会可能催生出的怪胎。极端恶劣的环境,真的能扭曲人心到这种地步。
这本书厚,不仅仅是因为故事长,还因为它包含着雨果大量的议论。关于巴黎的下水道,关于滑铁卢战役,关于当时的社会状况,关于革命……一开始读这些,可能觉得枯燥,跟主线故事没啥关系。可慢慢你就会明白,这些看似跑题的部分,恰恰是构成了那个世界的血肉和骨骼。雨果是在告诉你,看,冉阿让、芳汀、沙威他们,不是凭空出现的,他们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历史背景下,这样一个社会结构里的人。他们的命运,跟这个世界紧密相连。那条下水道,不就是隐藏在光鲜城市表面下的污秽和罪恶吗?那场战役,不就是改变历史轨迹的偶然和必然吗?雨果把他的思考,他对历史、对社会、对宗教、对哲学的理解,全都揉进了这本书里。
读《悲惨世界》,不是一种轻松的体验。你会愤怒,会心痛,会绝望,有时候甚至想把书摔了——怎么能这么惨?!可你又会被书中偶尔闪现的人性光辉所震撼,会被米里哀主教的善良所感动,会被冉阿让的救赎所激励,会被珂赛特最终获得的爱所温暖。它让你看到悲惨,但它也让你看到希望。告诉你,即使在最黑暗的角落,爱和善良依然有可能萌芽生长。
为什么说它是必读书目?因为它是一本关于“人”的书。它让你看到人性的复杂,看到社会的阴暗面,看到法律的局限性,看到爱和道德的伟大力量。它不是给你标准答案,而是向你提出问题,逼你去思考。去思考什么叫罪,什么叫罚;什么叫公正,什么叫仁慈;什么叫悲惨,什么叫希望。它能让你更深刻地理解这个世界,理解生活在这世界里的人们。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活在现在这个时代,似乎离书中那个19世纪的法国很远了。没有饥饿到偷面包就会被判重刑的法律,没有那样赤裸裸的社会压迫。可仔细想想,那些人性的挣扎,社会的不公,贫困带来的绝望,对爱和救赎的渴望,这些东西,有没有真的消失?或许只是换了个面孔,藏在更隐蔽的地方。所以,《悲惨世界》依然有它的现实意义,它依然能触动我们内心最柔软,也最需要被唤醒的部分。
读完它,你会觉得经历了很长一段旅程。你会对那些依然在悲惨中挣扎的人,多一份理解和同情。你会对那些看似微小的善举,多一份敬重和感动。你会对生活本身,多一份沉重,也多一份清醒。这不是一本读一遍就能透彻的书,它太丰富了,每次重读,你都能发现新的东西,新的感受。
所以,别因为它的厚度望而却步。这是一部值得你投入时间、投入情感去读的书。它会让你痛苦,会让你思考,最终,它会让你成长。它不是简单的故事消遣,它是一场心灵的洗礼。嗯,就是这样。一本关于悲惨,也关于伟大,关于人性,也关于世界的必读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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