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有些书,你刚看到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比如《西游记》。四年级时囫囵吞枣看过儿童彩绘本,以为就算读过了。结果这回,是厚厚的原著。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文白夹杂,哎哟喂,头大!但架不住它骨子里的那种热闹劲儿,那种奇幻,那种不着边际的想象力。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猪八戒的馋嘴和懒惰,沙和尚的默默无闻,唐僧的啰嗦和执着……他们好像不是纸上的人,是活生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从高老庄走出来的,从流沙河爬出来的。读着读着,你好像也能听到金箍棒舞动的风声,闻到蟠桃园的果香,甚至能感受到火焰山扑面而来的热浪。当然,也少不了那些看着就想翻页跳过的说教和打斗细节描写,有时候真是考验耐心。可即便如此,这本书的光芒还是太耀眼了,它是我们文化里一个绕不开的梦,一个关于冒险、关于成长、关于降妖伏魔的集体记忆。
接着,画风陡然一转,蹦出来个《骆驼祥子》。老舍先生的这本,读起来真不是“爽”的感觉,是沉重,是憋闷。祥子,那个多么渴望凭着自己力气、自己的劳动挣口饭、买辆自己的洋车的人啊!他的勤恳,他的希望,一点点被那个操蛋的旧社会、那些操蛋的人事给碾碎。虎妞的病态,刘四爷的刻薄,小福子的悲惨……读的时候,仿佛能闻到那个时代老北京街头混杂着汗味、尘土和血泪的气息。祥子最后堕落成一个行尸走肉,真是看得人心里堵得慌。初一的孩子,可能还没完全理解社会是什么,命运是什么,但透过祥子的遭遇,会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种无力,一种悲凉。它不像《西游记》那样光怪陆离,它太真实了,真实得有点疼。这书教会我,或者说让我第一次隐约意识到,生活不是只有光明和坦途,有时候,努力了,也未必有好结果。很残酷,但很重要。

然后,列表里可能还有一些不一样味道的。比如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哇,这本就是十足的浪漫和科幻了!诺第留斯号潜艇,尼摩船长,神秘的大海深处……这本书完全打开了另一扇窗。小时候看了太多孙悟空上天入地,现在突然潜入了深海,看到了巨大的章鱼,海底的森林,失落的亚特兰蒂斯。那种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欲望,对科学幻想的着迷,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虽然书里的科学原理,初一的我还是一知半解,但那种奇景迭出,那种紧张刺激的氛围,完全能抓住人。它让你觉得,哇,世界这么大,宇宙这么奇妙,原来想象力可以飞到水下两万里!
还有那些带着淡淡忧愁或者童年回忆的。比如冰心的《繁星·春水》,短短的诗句,像星星点点地散落在纸上。初读觉得有点懵,不像唐诗宋词那么押韵,也不像现代诗那么直白。但多读几遍,那些关于母爱,关于童年,关于自然的细腻情感,就慢慢渗透进来了。很温柔,很干净。它们可能没有宏大的叙事,没有跌宕的情节,但它们捕捉到了生活中那些微小而珍贵的瞬间和感受。
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这本就有点像老朋友坐下来跟你聊聊天,讲讲他小时候的事,讲讲他遇到的那些有点怪、有点可爱、有点可悲的人。从《狗·猫·鼠》的童年玩伴,到《藤野先生》里那个令人敬佩的老师,再到《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那种童年乐园和枯燥现实的对比……文字里既有温情,也有犀利。他写童年,写得很鲜活,带着点顽皮;写那些故人旧事,又带着点追忆和不易察觉的感慨。读这本书,好像能看到那些画面,听到那些声音,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气息。鲁迅的文字,初看会觉得有点硬,但嚼碎了,里面的味道太足了,有苦有甜,有嘲讽有温情。
你看,就这么几本书,涵盖的世界就这么大。有上天入地的神话,有触手可及的现实,有深不可测的海洋,有星星点点的诗意,还有回忆里的老故事。它们像一个个入口,把你从初一那个小小的教室,带到了无数个不同的时空,让你去体验不同的人生,感受不同的情感,思考不同的问题。
当然,初一的我们,可能不会每一本都读得那么透彻,那么“正确”。可能会跳着读,可能会读得枯燥,可能会为了应付老师和考试去读。这都很正常!谁一开始就懂得欣赏一切呢?但重要的是,这些书,它们在那里。它们在那一年,以一种半强制、半引导的方式,进入了我们的生活。它们像种子一样,悄悄埋下。也许当时没发芽,但说不定未来的某个时刻,某个情节,某个句子,突然就跳了出来,让你恍然大悟。
现在回想那张初一课内必读书目的纸,它不仅仅是一份书单,它是打开了通往更广阔世界的钥匙。它告诉你,课本之外,还有无数精彩的故事,无数深刻的思想,无数奇妙的想象在等着你。读这些书的过程,是认识世界的过程,也是认识自己的过程。那些书里的人物,他们的挣扎,他们的喜悦,他们的悲伤,都在无形中雕刻着我们的理解和同情。也许它们不是当时你最想读的畅销书或者漫画,但正是这份“必读”,带着一点点强迫,把一些经典,一些营养,塞到了你手里。而多年以后,你可能会庆幸,还好当年有这么一张纸,有这些书,让你在那个青涩的年纪,与这些伟大的灵魂和故事,有了一场初遇。它们是你阅读旅程的起点,是你认识文学、认识社会、认识人生的第一道门槛。跨过去,风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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