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现在,各种小学生的必读书单里,十有八九都把草房子赫然列在上面。有说三年级读的,有说四年级读的,甚至还有说二年级就可以浅读的。我每次看到,心里都犯嘀咕。当然,我不是说它不好,它太好了,好到我每次翻开,都能闻到油麻地土地的味道。可问题是,这本书里头的东西,一个三年级,甚至四年级的孩子,他们真的能懂吗?或者说,他们能“懂”到什么程度?
草房子不是那种看完哈哈大笑或者打怪升级的故事。它写的是生活,是生命里那些带着点儿忧伤、带着点儿无奈、带着点儿诗意,甚至带着点儿残酷的真实。桑桑生病,那种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整个油麻地,那种无力和恐惧,小小的他们,真的能体会到吗?纸月,那个干净得像月亮一样,又带着点儿神秘身世的女孩,她身上的那种疏离感,那种不属于这里又不得不在这里的漂泊感,四年级的孩子,他可能觉得纸月很美,很善良,但也仅止于此了吧?那些藏在平静文字下面的暗流,那种淡淡的哀愁和人性的复杂,是不是需要再长大一些,心智再成熟一些,才能稍微触碰到一点点?

我记得我第一次读草房子,大概是在五年级或者六年级吧。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对身边的人和事有了更深的观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和小心思。读到秃鹤,那个因为秃头而被大家嘲笑的孩子,他那种敏感、自卑,到后来在会演时那种出人意料的“光明正大”,我当时心里是颤了一下。我好像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异类”在群体里挣扎的感觉。还有细马,那个从江南来的养子,他不被接纳,那种孤独和强烈的自尊心,我读着读着,眼眶就有点湿。秦大奶奶和艾地,那种人与土地,人与自然,人与自己固执之间的纠葛,当时理解得还不深,只觉得这个老太太有点怪,有点可怜。但那种“怪”和“可怜”背后的东西,是后来再读,才慢慢品出来的。
所以你看,同样是读,不同年纪读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让一个三年级的孩子读,他或许能记住桑桑的调皮,记住纸月的漂亮,记住油麻地小学的样子,记住一些有趣的情节,比如桑桑搭蚊帐。这很好,这至少让他对文字有了亲近感,对乡村有了初步的印象。但如果把它定为“必读书目”,尤其是一些学校还要求写读后感,那些老师和家长,是不是真的期待孩子们能写出对生死的思考?对人性的理解?那显然是不现实的,甚至可能让孩子对这本书产生畏惧或者敷衍的态度。
我觉得,草房子更适合成为五年级或六年级的必读书目。这个年纪的孩子,开始进入青春期的边缘,他们开始关注自我,关注他人的看法,开始对情感有了更复杂的体验。他们能更好地理解自尊、理解孤独、理解友谊的珍贵、理解亲情的无声。他们能从桑桑身上看到成长,从纸月身上看到纯净与坚韧,从秃鹤身上看到如何在不完美中找到自我,从细马身上看到漂泊与落地。这本书里那种淡淡的诗意和忧伤,也更能触动他们心中那根刚刚开始拨动的弦。
当然,也有人说,文学作品不分年龄,小时候读懂皮毛,长大再读懂内涵,这本身就是一种阅读的乐趣。这话没错。但“必读书目”这个概念,它带有一定的强制性和导向性。既然是“必读”,是不是应该放在一个孩子最有能力去接收和理解它核心价值的年龄段呢?让一个太小的孩子去啃,就像给还没长牙的婴儿吃排骨,他或许能舔舔味道,但真的吃不进去,反而可能因为难以下咽而产生抵触。
再说了,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有的孩子天生敏感细腻,可能四年级就能对书中的情感有所感知;有的孩子则相对迟钝,可能到了初中才真正读进去。所以,与其把它框定在某个死板的年级,不如说它更像是一个小学高年级到初中低年级的过渡读物。如果非要选一个必读书目的节点,我还是偏向于五年级或六年级。那个时候,他们的心田经过了几年阳光雨露的浇灌,稍微有了一些厚度,能够承载草房子里那份带着泥土芬芳的忧伤和温暖了。
把它定为三年级或者四年级必读书目,我觉得多少有点拔苗助长。孩子们能够记住那些画面,那些人物的名字,甚至某些有趣的对话,但书中真正关于成长、关于生命、关于人如何面对困境和不完美的那种力量,可能就真的错过了。就像一坛好酒,时候没到就打开,闻闻味道可以,但要品出它的醇厚,还得再等等。
所以,草房子,是几年级必读书目?如果让我说了算,我会说,它最适合成为五年级或六年级孩子,在老师引导下,或者和父母一起,细细品读的重要推荐书目。而是否“必读”,则取决于我们是希望孩子记住一个故事,还是真正去理解故事背后的那些,关于人生最初的、带着体温的启蒙。这,才是我心里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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